土王庙历尽沧桑,讲述着那个蛮夷土家民
在重庆西南的武陵山区,有一条梅江河穿过大山丛林,流淌上千年。在它流经的地方,有一个座美丽的山村,青翠幽谧,山形流畅,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。所以,人们就把这里取名凤凰寨。此寨后靠山,前临水,对面又是绵延的山峦,形成峡谷河流,全长一百多公里。峡岸如削的河床在大山间蜿蜒盘桓,如一条巨龙,守护着沿江的百姓,在古镇石堤注入酉水。
宋农凤凰寨土王传说
据传在宋代,这凤凰山下,曾经也繁花似锦,人流如织。这里曾有一大户人家,其庄园方圆数公里。庄园内假山翠石,花鸟丛林,清泉飞瀑,雕梁画栋,美不胜收。庄园园主是这一带的土司,姓田。土司就是地方统治者,是地方的王族。
当时,当地每家有人结婚,新娘的轿子都要抬到土司家停留三天,经土司检验新娘纯洁无瑕后,新郎才又从土司家把新娘抬回去。土司所辖区域均为久居此地土生土长的人,朝廷也称这里的人为土蛮或土民。民国后被称着土家。土家人多为田姓和彭姓,还有少数向姓。
话说有一年发洪水,梅江河的水位涨高二十多米,洪水滚滚,排山倒海。风卷云涌的河面,房屋、断树、尸体,都浮在河面向下游狂泻而去。可突然,水上漂游着一只巨大的活物。那活物头上长着一排绯红的冠子,青绿的身子如巨蛇一般,在水中飞快地游动。当它到达凤凰山的山脚下后,用力摆动着巨大的身躯,向岸上猛串而来,瞬间没入一大片活麻草林中,再也没有现身。
岸上观洪水的人看见,都惊疑不已,大家聚拢至活麻草林中,四处寻找,仍然不见其踪迹。土司觉得这物来得蹊跷,认定不是凡物,说是土王爷彭公爵主化龙而来。立即招集周围民众,有钱出钱,有力出力,建庙祭祀,供为土王天子。彭公爵主名叫彭士愁,是五代时出任溪州(今湘西一带)刺史,他带领向老官人和田好汉,为土家民族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。他死后,多地民众立庙祭祀。
此庙占地平方米,修得宽大宏阔,飞檐翘角。外墙后高前低,为当地烧制的青砖彻成。墙头盖青瓦,中间一条瓦脊顺墙而走。墙脊两边绘以龙云腾图和如意云图,色调以蓝白色为主。图画线条流畅、大气,如蓝天云卷云舒,十分精美。正殿面阔五间,砖木结构单檐硬山式,明间为抬梁式,四椽袱前后,牵用四柱,次稍间为穿斗式,四穿用五柱。木柱巨大,合抱双手不能握。明间穹顶高悬,梁上绘有龙腾祥云,花鸟虫兽。明间正殿塑土王金身,身穿龙鳞服饰,旁边站立侍者。明堂两边设立碑牌,刻上祖规祖训,告示于民。庙宇四进三厢,中间留有两个阔大的天井。庙前设摆手坝,作为祭祀跳摆手舞的场地。整个庙宇气势宏伟,墙院华丽,雕梁画栋,蔚为壮观。
庙宇建好后,土司专设上香司仪供奉。周围乡民也常来朝拜。据说这土王天子有求必应,不管是疾病还是祈福,都能得到屁祐。至此,香火日旺,周遭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朝供。每逢重大节日,还会组织集体祭祀。
庙祠合一
古时候,酉水一带的九溪十八峒都是土蛮民族,也被称着蛮族。宋高宗时期,朝廷偏安一隅,百姓频频造反,西南边陲的少数民族也不安分守纪。绍兴八年(年),一个叫金头和尚的人,聚集不忍饥饿的民众,揭竿起事。当时的土司名叫田汝弼。他作为蛮族的首领,加入了地方的武装力量,镇压金头和尚的起义队伍。此事报知朝廷时,宋高宗已自顾不暇,根本无力来管这群武陵蛮夷。于是,干脆来个以夷制夷,招田汝弼为附马,把自己的妹妹衍国公主嫁给他,封他为赤心报国大元帅,镇压金头和尚的起义力量。这场内乱暂时平息后,做了驸马的田汝弼就随公主去了杭州,再也没有回来。
宋宁宗嘉定三年(年),朝廷又追封田汝弼为土主护国大王,打造金身,立庙祭祀。用一棵巨大的双叉香樟木雕刻成田汝弼和衍国公主的两米高座像,用红色枣木雕成衍国公主的拐杖。两旁分别塑立十位总兵的一米八站像,均各持兵器。田汝弼夫妇后侧还有显示天子仪仗的黄龙伞一柄,宝扇一对和金瓜钺斧,案前摆放三道圣旨。两边有肃静、回避对牌。因当时已有土王庙,没有再建新庙宇,这些祭祀仪仗就同之前的土王合二为一。田汝弼和衍国公主设于主祭位,彭公爵主坐像置于主祭位的左角。从此,这里既是庙宇,也是田家的家族祠堂的所在。
朱元璋建立明朝,为了平息武陵蛮夷的反抗,又追封田汝弼为天下义勇镇国土王,并拨库银一万五千两扩修宋农土王庙,不够的部分,让土司自行想办法。当时的土司就让老百姓募捐,对庙进行扩大和修缮。扩建后的土王庙,就是如今遗址的规模。
革命中的幸存
土王庙是土家族人的祖先崇拜,是后世土家人的心灵依托,所以土王供祀从不曾断绝,至使土王庙得以保留下来。而土司庄园却随着朝代管辖制度的的变更,土司及其家族相继搬离此地,土司庄园也就随之破败。
解放以后,凤凰寨被改为红旗村。随着解放后破四旧,打地主,农业学大寨,开垦农田,田氏庄园精美的石刻被一股脑儿深埋地下,上面筑上夯土,开成了大片稻田,所有的庄园痕迹消除殆尽。
文化大革命的到来,让土王庙遭到了空前的劫难。土王塑像全部被公社书记命人抬出去烧了,房屋也被全部撤掉。只留下正殿左边的次间和次稍间作为红旗村的粮仓。除正殿外,其他地方不剩半载木头,全都填平,弄成晒粮坝,晾晒各季的粮食。正殿的明间和右边次间也用来堆放才从地里打来的玉米、红薯以及其他待处理的粮食。生产队的所有大会和其他文化活动都集中在此进行,土王庙俨然成了红旗村的政治活动中心。农业学大寨时,虽然不准祭祀,但摆手舞是可以跳的,生产队也经常组织人在摆手坝子上跳摆手舞。
一时间,这里的热闹呈现出另外一番模样。
小时候对土王庙最深刻的记忆,就是大人在这里剥玉米壳、掰玉米子的时候,小孩就在这里疯跑。特别是粮仓的那些房间,是捉迷藏的最佳选地。
在粮仓里捉迷藏的时候,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些结实的木地板和装得密不透风的壁板,就算经过了几百年,但木板却没有受潮和腐烂,在上面奔跑时发出深沉的回音,显得十分神秘而诡异。有时没等其他小伙伴找来,我就会拼命往外跑,有魂飞魄散之感。
那时候墙上很多的绘画都还在。那些绘画色彩艳丽,图案精美,如一双双古老的眼睛,冷冷地盯着这些为生活和为革命斗争而川流不息的人们。有时我会盯着这些漂亮的图案久久的观看,看着看着,人似乎就随着这些图形流动起来,感觉非常神奇。出于好奇心,我还跑到庙的后面,就是正殿的外墙去查看。后墙上同样也是云彩和龙鸟之类的彩绘。这些精美的绘画和忙碌在这里的破衣烂衫、满身泥浆的人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,这激发了我无数天马行空的想象。这种启发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说,感觉十分的奇妙。
大集体的毛病就是忙得热火朝天,却个个面黄肌瘦,吃不饱穿不暖。为了让大家吃饱饭,就搞分产到户,各干各的,自给自足。大集体一分散,也就没有了集体活动,开会什么的都去干部家里,土王庙终于清静下来。可没有利用价值的庙处境更加危险,人们把仓库也拆了,四壁搬空,只剩下正殿框架和外墙。土王庙在风雨中就要被新时代淹没。
文物保护单位
改革开放后,人们生活日益富裕,不再为生存发愁,很多四旧也被平反,武陵一带的人们,又开始寻根问祖。一些人在过年过节时,开始在土王庙自行祭祀,土王庙又陆续有了香火。九六年,文物保护单位发现了这座近千年的古庙,对这里进行考察后,列土王庙为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受到保护后,对倒塌的外墙进行修缮,对那些还散在一些角落没被丢弃和掩埋的碑牌进行了收集。通过这些零星记录的文字,土王庙所承载的“土蛮”民族的历史被一点一点的挖掘。
庙里的正殿,也重新依照以前的模样,把土主护国大王和衍国公主重新塑了像,依照嘉定三年的人物排列重新把祭祀供台搭建起来,只是这些塑像要比之前的小得多。
塑像的大小,完全不影响人们对土王的崇拜。据说农历的三月十一日是土王菩萨的生日,这个生日是田汝弼的,还是彭士愁的,也无法考证,反正是订了一个公祭的日子。每年的这一天,四面八方的土王子孙都向土王庙聚拢,摆手歌舞又在庙里跳起,隆重的祭祀仪式就开始了。
每次聚集,多则一千多人,少则七八百人,杀鸡宰羊,在庙里升起火热的炊烟,让土王爷们饱餐着人间的烟火,欣慰于子孙的繁盛
结语
大众的心灵总是会在某种信仰中得到救赎,所以寻求信仰,成了人类经久的诉求。人们在对祖先和图腾崇拜的祭祀中,那失散多年的灵魂,似乎又找到了归属。不管是化龙而来的土王,还是除暴的功臣,人们只记住了自己心中的那位神灵,用信仰充实自己的灵魂,保自己平安,祐子孙昌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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